银白色的月亮悬在枯树枝头，被枝杈挡住了大半。
一处荒村之中的破庙内。
姜义推开被侵蚀的满是空洞的庙门，脚下的破碎木块发出嘎吱吱的声响。
庙中升腾着一团火光，正噼啪燃烧着，火光旁边，有个青袍人束手而立。
借着火光，姜义随意瞟了一眼庙中。
庙中空荡荡的，只有个神像端坐正中，足有几丈高，借着月光，能隐隐看到青面獠牙的狰狞面目。
神像前面甚至连贡品与供桌都没有，只有一地碎木块散落，想来可能是供桌被打碎后形成的。
整个庙中满是蛛网与灰尘，虽是神庙，却弥漫着一股破败荒芜的死气。
庙墙上的窗格也破碎了不少，露出尖锐的木茬。白色的月光漏进来，洒在地上，更显庙中清冷。
那青袍人影见火势小了些，手指动了动。
庙中的神像头颅咔嚓一声滚落下来，在空中散成一团木条，投入火中，让火焰顿时大了些，也让墙壁上他的影子显得越发高大。
姜义皱眉看着背对着他的青袍人，沉声道：“明知我最喜干净，却还将见面地点选在这种地方，我很不开心。”
青袍人笑了一声，“看到你不开心，我就开心了不少。”
他随手一动，又从神像上折下一条手臂，将其扔入火中。
一团火星飞溅，顺着微风飞到姜义面前，化成一团黑色灰烬。
姜义哼了一声，随手拂了拂，“别整这些小把戏了，门中派你前来，该不会只是为了戏弄我的吧？”
他沉声道：“整个西凉已经乱成了一锅粥，黄陵之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，这种情况下，你们还不增派人手？”
“我不就是？”青袍人嘿嘿冷笑道。
“站在一旁来看我笑话的人手？”
“你要是磕头求我，没准我会下场帮你解决西凉的事情也说不定呢？”青袍人引诱道：“要不要试试？”
姜义目光沉下来，死死盯住青袍人。
庙中的篝火噼啪燃烧，一时间更显庙中寂静。
良久，等火势都有些小了，那青袍人才转过身来，露出一张鬼脸面具，“怎么？生气了？我那连七十二骨都突破不了的表弟？”
面具嘴角翘起，是个充满嘲讽的鬼脸模样。
面具之后露出的眼睛里，也满是戏谑的笑意。
“姜明，不要逼我。”姜义面沉如水。
庙宇中的木块微微震动起来，显然姜义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杀意。
青袍人眼中笑意越发明显。
片刻后，木块的震动停歇了下来。
“放弃了吗？还以为能让你出手呢。”青袍人叹息一声，“要是我正当防卫把你杀了，门中的消息就不用告诉你了。”
姜义的情绪终于舒缓了下来，静静看着青袍人。
“西凉可以放弃了。”青袍人正经后的第一句话，就让姜义面如土色。
“为什么？我们明明是优势！”
“你以为，我们是因为黄陵？”青袍人嗤笑一声，“中原来了不少人，尤其是九凤门派了谢灵运前来，本身便代表了一种信号。”
他顿了顿，“势在必得的信号。”
“但我们在西凉毕竟有着根基。”姜义犹豫道。
青袍人嘲讽的看着姜义，“莫非你打算凭借那些凡人，同时跟黄陵与九凤门开战？”
姜义沉默半晌，挣扎道：“或许可以凭借卧龙蛊试试……”
“宗主新获卧龙蛊，想要异化还需要时间，退一步讲，就算真的异化完成，九凤门也是有着燎原蛊的存在，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。”
青袍人不耐烦道：“别婆婆妈妈了，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些帮派，但凡人如同韭菜一般，死了一批，再撒下些种子培养一批就是了。”
“卧龙蛊在手，日后我们有着源源不断的机缘，些许凡人势力算得了什么。”
姜义目中闪烁不定，身为本代地上行走，西凉的势力上交资源，大部分都会经他的手过一遍。
那些帮派的首脑，也被他调教的颇为顺手。
就这么放弃，他心中很是不舍。
但他沉默半晌，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。
“现在就发消息么？还有行走在霹雳堂中坐镇。”
“不急，墨家还得过两天才到，在那之前，可以让这些炮灰多消耗消耗黄陵的实力。”
青袍人轻笑道：“就当是废物利用了。”
……
荒村。
薄雾涌起，如同白色牛乳一般微微荡漾。
与之前弥漫全村的大雾相比，现在的雾气柔和许多，能见度也高不少。
随着阳光出没，有许多雾气开始蒸腾挥发，整个村庄也开始清晰起来。
许多树木已经长出了不少新叶，村中甚至有松鼠灰兔之类的动物在奔走跳跃，跟过去只有异鼠与蝙蝠的阴森景象截然不同。
一个身着灰袍，书生模样的人缓步走来，目光中泛着淡淡绿色，阳光中，皮肤泛出微微金色，偶尔还有零星蓝紫色的火花一闪而过。
虽然看似文质彬彬，但整个人却蓄势待发，透露出极其危险的感觉。
不动则已，一动必杀。
他看似走的极慢，实则每一步落下，都跨越数丈距离，在身后的雾气中留下一道道曲折的痕迹。
张晋来到祠堂前，看了看上面插着的令箭，掌中噼啪作响，将一只签子化为灰烬。
一道人影如同飞鸟般从天空掠过，落在祠堂门厅的屋顶上，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晋。
似乎想到什么，他脸上讪讪，立刻从上面跃了下来。
“货都齐了？”
“还没有，目前只有四件，有三件是上品寒门级别的，有一件是中品寒门级别的遗物。”
沈练取出个小包裹，“上品寒门那个，有一个在这里。”
张晋伸出手，“让我看看成色。”
包裹落入他的掌中，包袱皮悄然打开。
最中央的，是个橘黄色花猫形状的雕塑，差不多有枕头大小。
“这个九命猫遗物全须全尾，纵然在上品寒门之中，也是保存极好的极品。”
沈练卖弄道：“要不是我人脉广泛，这遗物可落不到你手里。”
他邀功道：“我可是冒着黄陵发现的风险给你找来的，怎么样，仗义吧？”
张晋挑了挑眉，“死了这么久的遗物，黄陵也无法复活吧？”
沈练被拆穿，面色微微发红，“那我也要担风险的，别废话了，这个算不算数？”
“自然算数，其他的遗物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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